走進一個白血病患者的心靈
作者:孟大慶 發布時間:2007-03-21 瀏覽次數:3158
白血病是一種造血組織的惡性疾病,俗稱血癌,是某一類型的造血細胞在骨髓或其他造血組織中的腫瘤性增生,可浸潤人體內各器官、組織,使各個臟器的功能受損,產生相應的癥狀和體征。
白血病,難以接受的事實
說到這里,王炎的眼睛有點濕潤,對法官事業的摯愛,對健康生命的向往,對父母妻兒的牽掛,對同事友情的眷戀,讓他心情難以平靜。
當即,我被同事送到如皋市人民醫院進行檢查,我本以為只是因工作勞累身體出了點小問題,當看到分管副院長張永松去了醫生辦公室很長時間沒有出來,一種不祥的感覺悄悄涌上了我的心頭。
張院長安慰我說:目前的檢查只出現了點小問題,他已經安排好車輛,要我到蘇州醫院做進一步的檢查確診。當我提出我手上還有幾個案件沒辦結時,張院長要我安心檢查,不要擔心案子上的事。領導的話打消了我對工作的顧慮。
第二天,院里安排車輛并派專人將我送至蘇州市第一人民醫院。經過檢查后,我當即被收治進病房,住進了讓人談虎色變的血液病區,我隱隱約約地感覺到是我的血液出了大毛病。果不其然,當藥水一滴一滴地從彎彎曲曲的輸液管流進我的血管,藥物的巨大反應讓我一下子渾身難受起來,肉體上的痛苦與精神上的焦慮摻和在一起,“哇……”我止不住地痛哭起來。說來慚愧,我畢竟還是個大男人……
說到哭泣,王炎沒有一絲的惶恐和不安,或許這次感情的釋放排遣了他心中的煩躁,這次哭泣讓他更加感受到了生命的寶貴。
聽到哭聲,護士過來了,她不停地安慰我說,這種藥物反應大多數人難以接受,都是這樣大哭的,這很正常,第二天適應了就能好過點。護士的安慰讓我有點難為情,而我迫切地希望了解自己到底得了什么病,但從護士嘴里沒能得到答案。
我是一個新病號,住進隔離病房后,自然有患病時間長一些的病號跑過來探望。看到我用的藥,他們輕描淡寫地說:“又來了個急性淋巴細胞白血病人。”這話一下撞上我的心:我患的是白血病,是血癌啊!癌癥的陰影一下讓我跌入精神的低谷。我無法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我畢竟才44歲啊,難道我即將走向生命的盡頭……躺在病床上,我兩眼無神地望著天花板,我對生命感到絕望!
王炎直言不諱地說出了從一個健康人一下成為癌癥患者的內心感受。說出來確實需要一種勇氣,他的哭泣并不影響他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反而讓我更加感受到他是一個有血有肉、充滿感情的男人。
抽血化驗、輸液、打針、吃藥、等待檢驗報告,成了每個白血病人每天的必修課。病情得到緩解的人帶著對生命的渴望出院了,病情加重的人無奈地離開了醫院,在生命中不多的時日里回家煎熬著。
祝建華院長來了,張永松副院長來了,庭里的同事來了,他們帶來的不僅僅是鮮花和慰問金,更多的是讓我戰勝疾病的信心。祝院長對我說:“你是個好法官,今年半年就辦了100多件案子,你為公平、正義與社會和諧做出了一個法官的貢獻,我代表院黨組謝謝你。我相信,你能用對待每一個案件認真和吃苦的精神去戰勝病魔。”
感受著領導、同事、親人、朋友的關懷,我焦慮的心漸漸趨于平靜。在審判工作中,我常常將自己放到當事人的位置,換一個視角看問題,所辦的案件總能在法律的框架下,力求讓當事人雙方滿意。病中的我也漸漸開始了換位思考,病區的病友們,有的是長我一輩的老者,有的是本應生龍活虎的小伙子,也有應在校園里享受明媚陽光的少年,我們來自不同的地方,懷著同樣的心情,那就是戰勝白血病。在蘇州住院的日子里,我開始慢慢接受患病的事實。
親情,我對你充滿愧疚
不久后,我從蘇州出院,轉至上海瑞金醫院進行化療。因為我的病,妻子開的小店早已無力顧及,上高中的女兒也只得自己照顧自己。我的病,讓72歲的父親和66歲的母親牽掛著,我畢竟是他們唯一的兒子。
自1985年進法院工作以來,論對家庭的貢獻和責任來說,除了每月領的那份薪水外,我沒為家里做過什么大的貢獻。最初,我從書記員開始,一步步做了助審員、審判員。為更好地適應審判工作的需要,我通過努力學習拿到了南京大學法律專業的文憑。在法院從事審判工作一直很忙,親人們給了我全力的支持。這么多年來,我沒有盡到一個好兒子、好丈夫、好父親的責任。尤其是近幾年來,法院每年收案都在1萬件以上,我和同事們白天開庭,晚上閱卷、寫法律文書,更多的時候是學習新頒布的法律法規和司法解釋。為了盡到一個法官的職責,我們很少有時間去顧及自己的家庭。
談到自己對家庭未能盡責,王炎的臉上流露出深深的愧疚之情。
本想等父母年紀大了,身體不方便了,再去盡上自己的那份孝心。誰知,人到中年的我卻患上了白血病,不僅不能照顧年邁的父母,還要讓他們為我揪心。
記得9月份時,預約到上海化療的時間就要到了,母親卻住進了醫院。我要去盡一個兒子應盡的義務,但母親卻堅決不允。她說醫院的病菌太多,對做過化療的我來說,一次感冒都會要了我的命。就在我去上海的當天下午,母親做了部分腸切除手術,而本應在病榻前服侍母親的我卻在異鄉接受化療時嘔吐不止,我的心中十分難過。
說起對父母的感情,王炎的眼睛濕潤了。因為繁忙的工作沒能讓他成為一個好兒子,這一點能讓人理解。因為他的生病,難以讓他成為好兒子,這一點讓人痛心。
我也不是一個好父親,女兒從小到大全靠妻子操勞,為了案件涉及的財產得到及時保全,為以后執行奠定基礎,有時我出差一走就是好幾天。而在我生病期間,懂事的女兒每天一早就將我一天要吃的藥分好放在桌上,下了晚自習回家后還要檢查我的藥都吃過了沒有。為了讓我有一個好心情,女兒學習更加努力,她用自己學習的進步來鼓勵我戰勝疾病。
妻子是最累的,她既要對我進行日常的護理,還要在我化療的時候做最可口的飯菜,我總是一邊吃一邊嘔,但還是要吃,為的就是增加營養、抵御病魔。自我生病以來,妻子承受著常人難以承受的壓力,她臉上增添的那一道道皺紋里刻著對我深深的牽掛。
濃濃的親情,支撐著我生活的信念。而在我是一個健康人的時候,我從來沒有在這方面有過思考,真是擁有的時候不珍惜,失去的時候才感慨。
王炎的頭深深埋進了自己的臂彎,沒有在病中那深切的體會,便沒有那真實的人生感悟。筆者沒有去驚擾他的思緒,只想讓他的思想自由流淌,相信流淌的思想會重新讓他樹立戰勝疾病的信心。
骨髓移植,我該如何選擇
我每次接受化療不到一個月,骨髓中的壞細胞就快速增長,就像電腦系統感染了病毒一樣,不停地復制,最終導致系統癱瘓。而骨髓移植就好像重新設了一個電腦系統。這幾天,妻子和我探討最多的就是骨髓移植。從我看過的醫學書籍上我也知道,治療白血病是通過植入干細胞,使白血病患者因強烈化療和放療而受到嚴重損害的骨髓功能得到恢復,并通過移植引起的移植物抗白血病作用消滅化療和放療后微量殘留的白血病細胞。近年來,我國的骨髓移植成功率提高了不少,我又何嘗不想進行骨髓移植,畢竟這樣可以使我的生命得到延續。
進行骨髓移植的花費一般在30至50萬元左右,有的病人移植后用藥費用已超過百萬,而我這大半年的化療已經花了10萬余元,家中的開支已捉襟見肘,骨髓移植的費用,對于我的家庭來說,無疑是個難以承受的天文數字。妻子為了治我的病,已經聯系了買主決定賣房子。可我總感覺有點不值得,即使把房子賣了也不夠手術費用,雖然生命是無法用金錢來衡量的,但讓家人因此而背上沉重的負擔,我怎能心安?
從王炎的眼中,我讀出了他對生命的渴望,也讀到了那一絲的無奈。
這些日子,我的心情平靜了很多,也漸漸悟出了很多道理,人生的境遇各有不同,但每個人都會面臨著生老病死。其實,生病也是另一種人生感受,我不會放棄治療,但我的經濟條件也不允許我選擇骨髓移植,我可以通過中藥進行調理,一旦我的生命走到盡頭,我愿意將我的軀體捐作醫學研究,讓更多患病的人從中受益;我也愿意將我的角膜獻給失明的人,這同樣也是一種生命的延伸……
說到這點,王炎的眼中露出了久違的歡樂的神采,露出了對生命延續的期待……
編者注:王炎,江蘇省如皋市人民法院民二庭法官,出生于1964年,1985年進入法院工作,2005年被評為如皋法院“十佳辦案能手”,2006年生病前的近半年時間里辦結案件102件。
后記:病情一度得到了控制和緩解 ,本想過了春節之后進行骨髓移植配對的王炎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