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悶熱的要命,一絲風兒也沒有,稠乎乎的空氣好像凝住了。我在躺椅上好容易睡著,一陣“滋、滋……”急促的手機震動聲把我從睡夢中驚醒。一看手機號碼是021開頭,外地的,肯定又是騷擾電話,我沒好氣地問:“干嘛?”

 

沒想到對方和風細雨,一口地道的寶應方言:“老同學,忘了我了嗎,我是于卿啊!

 

哎呀,三十年沒再謀面的老同學,還是同桌好友,我立刻興奮起來:“真是新鮮人啊,現在什么情況啊?”

 

“在上?;斓牟恍泻?,真倒霉,我有一輛寶馬車掛靠在信德公司,老板跑了,現在無法過戶,請老同學幫幫忙吧。”他乞求道。

 

“鞭長莫及,怎么幫?。?rdquo;我真不忍心回絕他。

 

08年我與上海信德公司有個協議,合同的簽訂地在寶應啊。只要你們法院出個裁判文書,汽車就好處置了。”

 

我真為老同學的事情感到委屈,喝口涼水都塞牙,凡事都得小心點。我當即替他出主意,可以在當地法院訴訟,向法庭提交協議書、繳納的保險票據等等。我解釋,如果協議中明確管轄地在寶應就好了,我可以替你提供法律幫助。

 

“啊?可以啊,我把協議改一改啊。”他欣喜若狂。

 

“你怎么改呢,協議能改嗎?”我十分驚詫。

 

“不瞞老同學說,公司的章在我們這兒,要怎么改就怎么改,破產企業的,給人家也是給,我們把死產激活,大家都有好處。”

 

我一聽,原來是這么回事,真是不寒而栗!我屏著呼吸,抑制著心跳,話鋒立即一轉:“我們法院辦事有規矩,這件事情,受案有障礙啊。”他笑笑說,“有你在法院,談什么障礙,人家已經弄過幾輛名車了。”

 

第二天傍晚,大雨滂沱,雨聲唰唰。沒想到,在大雨伴音下的手機鈴聲顯得更加的狂躁。我一看,又是于卿。他說已從上海趕到寶應,協議作了改動,這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事情,按照正常案件辦與你毫無干系。我推托說,我在揚州開會。然他執意要到我家拜訪拜訪,還說順便拜會拜會我的愛人,畢竟也是他的老同學。我回絕說,不行了,我們都在揚州開會,近幾天不回家的。

 

度過了一個電閃雷鳴的夜晚,一大早霧氣彌漫天空,陰深的云朵仿佛掉在了地上。上班的途中,我忽然想起老同學會不會直接到立案大廳立案呢?我隨即掛電話給立案大廳的潘庭長。果不所料,潘庭長告訴我,她正在為于卿審查立案。我立即發了個短信:“此案有假,仔細審查,慎重立案!”潘庭長接到短信后,硬是從新制作的所謂舊協議中發現了破綻,她堅毅地說,你們的訴狀形式上雖然沒有問題,但憑借我職業的素養,不好受理你們的案件。

 

于卿急了,我的手機一陣陣的叫喚,我告訴于卿,我在揚州,真的沒辦法幫你。下午,手機又響了,還是他,他近乎懇求地說:“老同學,我好容易回來一趟,真的沒辦法了?”電話里夾雜著汽車奔馳的摩擦聲,顯然他在作最后的努力。

 

我十分無奈地說:“老同學啊,不光是我自己擔當不起啊,也是對你負責啊。”話沒說完,對方手機已經掛斷。我忽然感到大腦一片空白,但這帶給我后來的卻是一片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