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期的伏案工作,使我的頸脊壓迫神經,最近越來越疼痛難忍。平時由于工作太忙,能堅持就堅持過去了,今天上午我實在忍不住了,就請了一會假去了趟醫院。

醫生說需要拍張X光片,我就去了放射科。椅子上已坐了四五個人在等,我將單子交給一個長小胡子的醫生,他便帶著我去拍片。幾下“咔咔”聲過,片子就拍好了,我被告知等一會再拿片子。于是我也坐在長椅上等候,但心里很著急,因為還有幾份判決書等著寫,一個案件的審理報告后天就要交,材料也要整理……心里都是事,盼著快點拿出片子。屋里有誰開著的收音機里正播著無聊的啤酒廣告,我的心情愈發急燥起來。過了半個小時,片子還沒出來,我等不急了,想催一下醫生,看能不能快點,否則我得賠上一個上午。那位小胡子醫生正在填登記表,我輕聲的問他:“請問,我還要等多長時間?”

“急什么急?別人能等你就不能等啊?出來自然就跟你說了。”小胡子語氣生硬的噌我。

嘿!一下子被嗆著了,怎么這種態度?都說醫生是白衣天使,這哪有丁點天使的味道?我想和他理論,道清個孰是孰非,但基于我的性格和修養,我忍住了。

被委屈和憤怒包圍著的我,思維卻異常活躍。我突然想到,平時在單位里心情不好的時候,是不是也這樣對待過當事人,自己反而未覺察到?那些打官司的當事人,對法官有種敬畏感,如果我也這樣對待過他們,那他們的心里是如何的感受?我不敢說我沒有斥責過不該受責的當事人,也不敢說我沒發過無名的火,我在斥責別人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別人的心里感受?然而,沒有當事人和我爭吵過。我一直認為我是一個優秀的民事審判法官,那是一種驕傲,如今想來,我也有許多不足之處,今天讓我體驗一下被斥責的感覺,我要引以為戒,以后不要對當事人態度不好,要耐心、溫和。

想到這里,我高漲的情緒慢慢降下來。就當是一次體驗吧,這樣一想心情就逐漸變得平和起來。

那個小胡子醫生做夢也不會想到這剛拍完片的腦瓜里已進行過“戰爭與和平”。我心情擺平后就愉快起來。這時,收音機里的節目換成配樂朗誦,一個未被污染過的好聽的女聲充滿深情地播著一個女大學生的作品。

播音員深情款款:寬容是一種風度,如云生雨,似雨潤物。寬容仿佛煦風拂面,連石頭也會發芽!寬容是風平浪靜的海洋,任生命之舟自由橫渡……

過了約十分鐘,小胡子醫生拿了片子給我時,我對他微笑著說聲:“謝謝。”他驚諤地看著我,好象也意識到了自己剛才言語的不適,我終于聽到了那句:“對不起,讓您久等了!”

其實寬容從不會被浪費,兜兜轉轉,它又會回到寬容者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