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戎裝夢
作者:曹猛 發布時間:2006-08-08 瀏覽次數:3635
記得還在很小的時候,我就特別崇拜和熱愛軍人,甚至渴望長大以后能穿上一身橄欖綠。
然而,軍人夢做到初中二年級就破滅了,原因是鼻梁上架起了“二餅”。埋頭于文山題海中,偶有閑暇放眼四周,那個綠色的夢已相當遙遠了。原以為這份執著會隨黃鶴而去,沒成想在送同學去當兵的那一刻竟酸酸地落下淚來。
也許是我的癡情感動了“上蒼”,我終于有機會在做了八年的學校團委書記后,成了一名法院干警,這也算是半個軍人吧。當然,最令我興奮的是能穿上威武的法官制服。熨燙之后披掛整齊,往鏡前一站,端詳神往一番,往日文弱形象頓生英武之氣,此后我便以法院干警的形象往返于大街小巷。
一天出差在汽車站候車,一個姑娘把行李放到我身邊飄然而去,回來時我問她不怕丟了,她笑嘻嘻地說:“你穿的是法官制服嘛,我放心。”一股甜絲絲的感覺在我心里蔓延開來。以后這樣的事便時有發生,找我問路的人也越來越多,趕到上坡過橋,拉大車的師傅會不見外地招呼:“喂!幫幫忙!”每當這時我心里的那個美勁兒就甭提了。就這樣,在周圍人尊重、信任和羨慕的眼光中,法官服圓了我的戎裝夢。
然而,夢總有醒的時候。那是仲夏的一個傍晚,我帶著啃下一個難案后的愉快心情下班回家。突然頭頂滾過一個炸雷,雨點便噼噼啪啪地落下來,行人頓時添了忙亂,我眼看著雨點在法官服上越積越大,便用力蹬車往家趕。十字路口紅燈突然亮了,我一個急剎車差點沖過白線,后面的小伙子斜穿而過,陰陽怪氣地甩下一句:“假正經”,又有幾輛車迅速地超過了我,混亂中交警已無法控制局面。雨越下越大,我鬼使神差般飛身上車,車沒有動,我被一雙大手結結實實地抓住了。
擋在我面前的是“老法官”嚴庭長,因為他在部隊訓練儀仗隊,所以平日里總用挑剔的眼光看我們,還嗡聲嗡氣地說:“穿制服站要有站相,坐要有坐相”。在我的印象里他臉上的線條包括笑容都像是用刀刻出來的。此刻,他滿臉烏云,大有山雨欲來之勢。我倒吸了一口涼氣靜靜地等著挨批,然而,他眼里的火苗跳了一下就消失了,他極克制地說:“看你穿的啥衣服?咱不能把自己混同于普通的老百姓!”他的聲音不大卻如炸雷般撞擊著我的心,我的臉“騰”一下紅到耳根,我意識到剛才差點兒犯了一個什么樣的錯誤,羞愧之情猶然而生。嚴庭長沒再說什么,徑直走到交通崗與交警一起維持秩序。他們在雨中奔跑著,不斷打著手勢,車燈光滑過他們掛著雨水加汗水的臉,顯得是那樣的堅毅而又倔強。
我突然明白了法官制服的真正含義,它不是裝飾品,不是用來炫耀身份的,而是代表著正義、無私與奉獻,真正愛它不僅要保持它的整潔,更要用行動為它增添光彩。
十字路口的秩序已恢復井然,我與嚴庭長并排往家走,他沒有責備我,臨分手時緩緩地說:“下個月我就要退休了,看你們這些青年人穿著法官制服真的羨慕!”后面的聲音顯然已經嘶啞了,我的淚水不禁涌了上來,這位可親、可敬的長者想告訴我什么?他是怕我們這些后生玷污了神圣的法官制服啊!與這位即將退休的才老法官相比,我的戎裝夢顯得是多么蒼白,他那份沉甸甸的情是要用一生奉獻才能體會的。我慶幸有這樣一次經歷,我慶幸能遇到這樣一位長者,我的夢醒了,而腳下的路才剛剛開始┄┄
雨停了,雨后留給我的是一個無比清新、無比燦爛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