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下午,無錫市有三名涉毒案件的罪犯被依法執行死刑。這3名死囚分屬兩個案件,55歲的男子曹國芳是一名有過31年牢獄生活的“多進宮”,而另外兩人則是一對“老少配”情侶:27歲的金春女和48歲的朱耀賢。在2007年被抓時,金春女年僅23歲,正值妙齡。可就是這對情侶,竟然一手制造了建國以來江蘇最大的冰毒案,他們參與跨國走私、販賣的冰毒數量達28.931公斤之巨,讓人咋舌。經歷一系列復雜而嚴謹的法律程序后,他們在昨天走到了人生的盡頭。

 

  當坐臺女邂逅吸毒男

 

  一切是從20035月份開始的。

 

  那一年,剛過完20周歲生日的金春女從遠在邊陲的老家來到了江陰,初中畢業的她到當地一家KTV歌廳做坐臺女。因為人長得漂亮,在客人面前又比較文靜,因此在這家夜場很受“歡迎”。這一年,41歲的朱耀賢還是一家服裝廠的老板,身家數百萬,有自己的家庭,但已有了近十年的吸毒史。

 

  李光春,一個49歲的男人,他和金春女來自同一個省,此前一直在江陰打工。

 

  隨著時間的推進,三個本不相識,也毫無關聯的人慢慢走到了一起,也走向了人生的岔路口。

 

  最初的故事從金春女和朱耀賢開始。朱經常到歌廳唱歌,金春女經常來作陪。一來二去,兩人開始同居。不久,朱耀賢的生意出了麻煩,他和一個叫老方的人合伙到某國開商場,但因為對當地不熟,語言又不通,他們就找到老方的朋友——也就是李光春,他后來成為這起驚天販毒案的第三被告,被判無期徒刑。

 

  朱耀賢約了李光春一起到了邊境,想要到境外考察市場,但因沒有申請到出境通行證,又無奈折返。朱耀賢一心想做外貿生意,他決定和老方繼續合作賣服裝。但服裝經老方賣出后卻總拿不到款。朱耀賢于是向老方催款,被逼急了的老方告訴朱一個解決方案:“對方沒錢,但可以用冰毒抵款。”

 

  雖然吸毒多年,但朱耀賢知道這是個危險的行業,而且他并不熟悉這個“業務”。時間到了20067月,老方直接把境外欠債人的電話給了朱耀賢,讓他直接與對方對話。金春女見男友久久不歸,此時也趕到了當地——她的老家。朱耀賢的家庭已經破裂,服裝廠也不在他的名下,事情發展的方向很快就發生了急轉。

 

  頭次出手就賺了4萬元

 

  欠了一屁股債的老方很快躲到了國外,沒了廠子的朱耀賢面對拮據的生活突然想到了老方留給他的境外欠債人的電話。

 

  金春女的家離邊境不遠,她通曉這個國家的語言,她打去電話,得到的答復是:要錢沒有,可以給“冰”。這個“冰”指的就是冰毒,冰毒因其對人神經系統的強迷幻性而在國內很“流行”。長期吸毒的朱耀賢知道其價值所在。兩人首先回到無錫做了一次市場“調研”,最終決定鋌而走險。巧的是,金春女的表哥到無錫旅游,在表妹和朱耀賢租的房子里,他介紹說,那個國家販出來的冰毒每克僅在百元左右,一旦到內地,市場價將達到四百元。朱耀賢于是囑咐金春女的表哥幫助聯系上家,他自己則在圈子里尋找下家。很快,表哥就幫他找到一個專事販毒的境外女人。

 

  兩人販毒的啟動資金來自金春女。朱耀賢事后向警方交待兩人的分工,金春女負責與毒販聯系購毒、運毒并保管毒品、毒資,自己則負責向下家賣毒品。20067、8月份的一天,朱耀賢和金春女來到邊境,開始了他們第一次販毒的罪惡旅程。

 

  第一次,他們以每克120元的價格向那個女人買了200冰毒,然后他們把冰毒藏在方便盒中坐火車返回無錫。很快就找到了下家、綽號“翁三”的吳建偉,他是此案中的第四被告,被判無期徒刑。

 

  朱耀賢以320元左右的價格賣出,一出手就賺了4萬元,將近百分之三百的暴利。

 

  法院查明,20068月至9月間,金春女又先后3次與境外毒販電話聯系后,在上述地點以每克100元的價格向毒販購買走私進口的甲基苯丙胺共計1745。爾后,又全部由金春女乘火車將毒品運輸至無錫,再交由朱耀賢販賣。

 

  每次五公斤的瘋狂販毒

 

  他們想到了一個人!由于朱金兩人這四次購毒的交易地點是李光春老家的所在地,讓他去接頭有很強的掩護性。200610月,他們把李光春約到無錫的一家飯店。席間他們提出,希望李光春代他們去接頭并運毒回無錫,條件是每次給兩萬元的辛苦費。

 

  李光春很爽快地接下了這個活。第一次,也就是10月中旬,朱耀賢帶著李光春前往邊境,這次的交易量達到了駭人的5公斤。幾天后的10月下旬,金春女陪李光春前往邊境,交易量仍是5公斤。

 

  11月下旬到20071月,李光春開始單獨前往邊境購毒,每次也是5公斤。他所用的手法,仍是將毒品藏匿于方便面和VCD等雜物中,乘坐火車往返,也都僥幸過關。

 

  被抓捕時,金春女的銀行卡上已有154萬余元的存款,而在短短幾個月前,她和朱耀賢還過著負債的日子。

 

  2007312,東窗事發。這次,是朱耀賢直接指令李光春前往交易,目標是購買3公斤冰毒,但毒販只提供了2公斤

 

  據法官介紹,金春女此時已心生退意,她手握巨款,越發覺得販毒是在玩命,便有意想要退出??删褪沁@一次,李光春發現警方檢查變得很嚴格,根本無法上火車。于是他求助朱耀賢,朱打電話給當地的朋友,讓李光春搭便車回無錫。李光春317到達無錫,將毒品交給朱耀賢。就在此時,早埋伏好的警察將兩人一舉抓獲,現場繳獲冰毒1986,純度高達80%19日,金春女落網。

 

  法院判決兩死兩無期

 

  法院最終認定,至被抓獲時,兩人共走私、販賣、運輸甲基苯丙胺28.931公斤,其中朱耀賢參與走私、販賣、運輸毒品23.931公斤,金春女參與走私、販賣、運輸毒品26.945公斤。2008618,無錫市中院作出判決:朱耀賢、金春女犯走私、販賣、運輸毒品罪,判處死刑。李光春犯走私、運輸毒品罪,判無期徒刑,此案中的主要“下家”吳建偉被判無期徒刑。除李光春外,另外三人均提出上訴。

 

  據主審法官介紹,一審中,金春女的認罪態度很好,但二審時她開始翻供,主要理由就是,最終被抓時,金春女經手的毒品早已脫手,警方并沒有抓住物證。但法院認為,據幾名犯罪嫌疑人交代,金春女歷次販毒的“時間、地點、數量、手段等情節均相互吻合”,這個上訴理由不能成立。2009424,江蘇省高院裁定維持原判。

 

  經最高院復核后,昨天下午,朱耀賢和金春女被押赴刑場執行死刑。愿他們的死能換來所有人的警醒,毒品之所以被稱為毒,既害人又害己。

 

  對話

 

  朱耀賢:人生沒有假如

 

  昨天下午145分,無錫市看守所。

 

  在上午與家人會面過后,朱耀賢和金春女兩人走進了人生的最后一個小時。上午的臨終會面中,朱耀賢和哥哥、前妻進行了最后的告別。而來看望金春女的,是從家鄉趕來的雙親和哥哥。據在場的工作人員說,金春女和家人的會面在撕心裂肺的哭聲中進行。行刑前,司法機關在看守所的一間會議室安排了媒體短暫的采訪。

 

  快報記者:朱耀賢,走到這步,你后悔嗎?

 

  朱:走到這一步,我也沒有什么好說的,只怪我法律意識太淡薄。

 

  快報記者:對金春女,你有什么想說的?

 

  朱:她的事我不清楚,也不好說。

 

  快報記者:你吸毒又販毒,怎么看待毒品?

 

  朱:我吸毒是因為當時做生意的原因,也是出于好奇。我奉勸所有的人要遠離毒品,好好度過每一天。

 

  快報記者:如果人生能夠重新再來,你會做什么樣的選擇?

 

  朱:不會有這個如果的,人生沒有假如……

 

  金春女:毒品,是害人的

 

  緊接著被帶進會議室的是金春女,她一頭短發,面色清秀而蒼白,身材瘦弱。坐下后,她甚至對著鏡頭還微笑了一下,但對記者的提問大多回以沉默。

 

  記者問她,“你后悔嗎?”她簡短地回答:“畢竟每個人都要對自己所做的事情負責任,毒品,是害人的。”說完這句話,她就微低下頭一言不發,她知道所剩的時間不多了,但誰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和朱耀賢不同,金春女穿的是一套運動服,如果不是戴著手銬腳鐐,27歲的她正是一個揮灑著青春的年紀。

 

  鏈接

 

  江蘇去年有2824

 

  涉毒被判刑

 

  近期,全省各地法院對部分重大毒品案件進行了公開庭審、公開宣判及對被最高法院核準的被告人依法進行了死刑執行。近年來,我省涉毒犯罪案件不僅數量大幅上升,而且個案涉案人數、涉案毒品數量也呈現出明顯上升的態勢,涉毒案件數量已由2004年的1450件上升到2009年的2419件,涉案人數由2004年的1200人上升到2009年的2824人。同時,犯罪團伙的組織更加嚴密,分工更加精細,毒品種類向多元化發展,有的案件形成了專門的毒品購、運、銷網絡。

 

  面對嚴峻形勢,江蘇三級法院堅持將毒梟、職業毒犯、累犯、慣犯等主觀惡性大、危害嚴重以及作案次數多、販毒數量大、暴力拒捕等情節嚴重的犯罪分子,作為打擊的重中之重,依法從重從快懲處。各級法院嚴把案件事實關、證據關、量刑關和適用法律關,對毒品犯罪分子準確定罪量刑,切實提高審判效率,確保毒品案件審判質量。近年來,江蘇省高院報請最高院核準的毒品死刑案件核準率,一直位居全國前列,至今未發現一起錯案,真正將毒品死刑案件辦成了鐵案。

 

  記者手記

 

  年輕的生命本不應剛綻放就枯萎

 

  一個年輕的生命走到終點。

 

  面對死亡,最后的會面對金春女及她的父母而言無疑非常殘忍。金春女給很多人的感慨在于,這是一個剛剛綻放的生命,或許是一時的沖動,生存的無奈讓她走上了這條不歸路,或許應該再給她一次機會。

 

 

  這是所有善良的人的本能意愿,但嚴肅的法律卻沒辦法給金春女這樣的機會。采訪中法官說,對金春女,法官們費盡了思量,他們同樣面臨著這樣的糾結,一個被捕時僅23歲的女孩,她到底能不能獲得再生的機會?

 

  但她和同伴長達九個月,一次次亡命般的販毒旅程,還有他們走私販賣的近29公斤的高純度冰毒,又把人們拖回到閃動著黑色骷髏的犯罪現場。這些被細化到以克計的毒品被分包裝后,散布到社會的各個角落,將一個個觸碰它的人推向深淵。

 

  “毒品,是害人的!”這是金春女臨刑前與記者對話時留下的最后一句話。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讓我們學會珍惜生命吧!在人生的道路上,有些錯一次也不能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