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大早,一陣悅耳的門鈴聲把我從夢鄉(xiāng)中喚醒。我打開門,只見父親滿頭大汗地站在門外,兩手各拎一只大大的、裝滿東西的塑料袋。我接過袋子,頓時手下一沉,比想象的重多了。打開袋子,竟是兩大包黑油油、散發(fā)著特有氣息的泥土。我向父親投去疑惑的目光。給你種花用的。父親一邊喘著氣一邊說,剛從家里的花盆中起出來的,新鮮著呢!父親沒有注意,我的臉紅了。

父母的家在城東,而我住在西區(qū),雖然可以乘公共汽車,但從家里到起點(diǎn)站和從終點(diǎn)站到我這里,都要步行很長的一段路,我兩手空空都不樂意走的長路。父親的身體一直不錯,但年歲不饒人,畢竟往古稀跑了。想父親一手拎著一大包沉甸甸的東西,吃力地穿城而過,有時不得不停下來歇歇,抹去臉上的汗水,那么不辭辛勞地專程為我送來泥土,他覺得很平常,卻無異在我心中掀起了一陣波瀾。

我原先一直和父母住在一起,直到兩年前單位分房。我分在一樓,父親說:“一樓好,有個小院子,可以栽花種草。”我沒有把父親的話放在心上,裝修時,整個院子滿鋪了碎花崗巖。每天奔波在單位和家之間,疲于應(yīng)付似乎永遠(yuǎn)做不完的工作和家務(wù),我哪有栽花種草的時間和心情?休息日去看望父母,父親很認(rèn)真地對我說:“我為你留了花種,你拿去種。”我推托說:“院子沒留一寸土地,不好種了。”父親大為可惜,然而不屈不饒:“沒關(guān)系,可以用花盆種。你看我住在五樓,不是照樣種了許多花嗎?”我只好拿回了花種,隨手往家里一扔,又把種花的事拋到九霄云外去了。不過,我確實(shí)不是故意忘記的。周末又去父母處時,父親問起花種有否發(fā)芽,我才想起花種已不記得放在何處了。我無言以對,隨口搪塞道:“沒有泥土。”想不到父親把我的話當(dāng)了真,第二天一早就送來了泥土。我們小區(qū)大門旁邊正好堆著新挖出的泥土,我可以很輕易地取到。父親從那里進(jìn)來,是不會看不到的,但他只字未提。我反而更不好意思了,連忙搬出久已閑置的花盆,和父親一起倒進(jìn)泥土,埋入花種,同時埋下了希望。

當(dāng)?shù)谝欢浠ň`放在我家窗欞的時候,你難以想象我激動的心情。我豁然明白了父親執(zhí)意讓我種花的初衷。我知道父親為我送來的不僅僅是泥土。我還不知不覺想起了一句廣告詞:原來生活可以更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