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州散記
作者:芮東俊 發布時間:2009-03-09 瀏覽次數:1280
要去安徽績溪的事兒,說了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日期變了又變,終于是在十一月底這個秋日的尾巴上踏出了腳步,走上了那片土地。
紀念六百余年前的對弈。
六百多年前,北宋開國元勛石守信的后裔在旺山腳下建下了這個村落,紀念當年石守信與宋太祖的一場對弈。想來當初建村時,石家后代的心中定是多少有著一種自豪與清冷孤傲的吧。
村如棋盤。
桃花溪成了“楚河漢界”,小青瓦、白粉墻的一座座民居成了棋子。三條經線、五條緯線,就好像將天下分劃了開來。山明水凈的村落,處處透著一股淡淡的氣息,寧靜而致遠。
去時已盡日落時分,棋盤中“將”、“車”、“炮”、“馬”早已不見,但對稱著的格局仍能感受得到。日暮時山中多了一點朦朧。壓向村子,壓在游走其間的我們的頭上,就好像是走在一個巨大的謎團之中,無從得解,倒覺得自己是不經意間闖入的了。從來覺得歷史都是厚重的,卻從未想過它也可以如此輕描淡寫就穩如磐石地落在千年土地上。
每條街巷兩端均有閘門,巷道盡頭均設弄門,夜晚時應該是關閉的,我們卻無幸得知棋盤村的居民們是否是這樣做的了。
山山水水,就好像無形中顯出了生命的綿延流長,在此落戶的石家后裔們定然也想到了這點吧。
石家的遠祖乃于河南而非安徽,更遠的祖先則是位于甘肅。所以“棋盤”上的一座座的房屋、宗祠便坐南朝北,擺開了一副追尋的架勢。這一擺,就是六百多年。
遠行。
前世不修,生在徽州;十三四歲,往外一丟。
生存資源的匱乏是迫使古徽州人向外追尋的原動力之一。一代代的徽州人踏出了一條又一條的道路。飽經風霜。
要踏入山道,先得穿越村中的曲折錯落。小橋流水,村居人家。小小的溝渠清流慢淌,相當的悠然,心不得不跟著寧靜下來。
終于走出巷子,走向大道的時候,豁然開朗,完完全全為眼前的山色湖光所吸引。清新秀麗,卻絕不同于江南;山勢高聳而險峻,卻也絕非粗獷。
我們便在這溝谷縱橫、樹林茂密間走了個來回。不過五個多小時,卻似完成了一項使命似的,心中充滿了一種淡然。
這只是徽商,不,未走出家門時便還不是“商”。這只是徽州人出家門的諸多道路中的一條而已。想像最開始的情景,人數必然不多,頂多四五個,或外帶一二仆從,告別了老房老屋,毅然走上了這山清水秀。一恍好多年。
古道意外的并未叫我感到太多的“古”,相反的,當我們在田間小道上小心翼翼地行走,在山谷下激流中的碎石上躲閃跳躍,在臺階上落坐張望,在陽光下慨嘆這份徽州風景時,一股清新的氣息自始自終包圍著我。那是一種充滿生機的情感,充滿了一種溫和的力量。
坐在地上的畫扇人,蹲在崖上吹笛的江南藝人,無論他們出現在這里真正的原因是何,畢竟,他們在這里。
是的,他們在這里。那些悠揚的曲調,那些綿延的古道,那些水墨畫卷一樣的村落,永遠都在這里。徽州有這樣的力量讓他們永遠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