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正走著的路,知道前行中還有夢,知道夢會將我帶向何方。

這真是難以破解的人生秘密:始終不渝地做著另類的夢。

人至中年的時候,多少有些積淀和感悟。建立在閱歷之上,是對世事的瘡孔和人生破綻的洞察,看透了些,必然地就看淡了些,自然也就更看重另類。當然,也有在這般年齡突然亢奮起來的,幾乎利欲熏心,那不過是某種返祖現象,是對智慧的褻瀆,往往以萎縮人性為代價。

因此我不能苛求什么。嘴巴不能表述一切,而所不能表述的,恰恰能為眼睛所洞察。為什么人類文明會跟文字相連?也許人類本質上就是玩符號的動物,那么,我的這點心思也算不得離經叛道。所謂青史留名,至豐至隆的人物也就那么幾筆,濃縮成一本書的偉人則更稀有,多數還是輕描淡寫甚至渾然無名的蕓蕓眾生。

雖然能理解,但我并不信奉尼采的超人哲學,尊重生命以及生而平等,這是思想站立的基礎;但問題是,我們眾生跌入萬丈紅塵卻不得安生。

我甘愿平凡,卻不敬重平庸;我同情委曲求全,卻鄙視虛偽;我謹記寬容,卻難容欺世與不平。因此我總跟現世生活有點“擰巴”(劉震云語),“擰巴”的結果則是擠痛我的夢而令她呈現勃勃生機。

當今是秩序重組的年代,大江奔流,泥沙俱下。在文學的觀照里,這也是一個精神缺失、苦痛交加的歲月,庸俗哲學甚囂塵上左右一切,混亂不堪的價值理念顛覆了是非標準,人類的非理性模糊了真理的本來面目,我們不得不面臨這樣的現實:人類無法抑制私欲的膨脹而背離生活的本質。這個世界缺乏正義,亦如伊拉克被打了,人們卻在教訓反骨的論調中更多地保持沉默,發展中國家則對路邊掛滿了羊毛而熟視無睹,與人類文明史一起發育成長的竟是一部“魔鬼詞典”:陰謀被詮釋成講究技巧,吏治被抬成領導培養,圓滑被推舉為成熟,耿介被控為幼稚,心懷天下而憂之被指責為“吃飽了撐著”,等等,這是一個相當嚴峻的生存環境??我的夢則帶我探尋時代的良知。

如果過去的夢只是愿望,現在則是使命。寫作的因子已融入我的血液。血管中是奔流不盡的思想和活潑的文字,故往的懶散就象庸醫誤人,許多新穎的思想即被嗆死在自己的血液中。我必須以創作的姿態完成對靈魂的救贖??真正意義上的自救。

我要做的的確很多,必須定格好我的語言背景,必須搭建夢的舞臺,還要對我的決心和勇氣作最后的檢閱。我的人生半載大多數是在一個叫靖江的濱江小城度過的,那里有夢的根,見證了我最初的謀生手段,有一份還算好的工作,仿如中年的司湯達或威廉.福克納, 只是因著夢的牽引,中年的我突然從上帝的手中奪回骰子:我想重新洗牌,選擇人生最有意義的事情來做。這座小城不缺平庸的公務員,但執著于探索心靈自由的人,從來都彌足珍貴。

文學是體驗心靈悲劇和人生苦難的事業,也是見證天堂和地獄的永恒信物,如今成為我說服雙肩扛起頭顱的唯一理由。我知道,這條路艱辛重重,荊棘密布。

荊棘啊,不要妨礙我走路,不要傷害我的腳!因為我走的是林中的另一條路??去留丹心,魂照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