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看不見冬天飄落的雪花,自然也就沒有打雪仗,堆雪人的勝景了。兒時后院里彌漫的大雪,屋檐上厚厚的雪墻,細細的雪線融化在眼睛里冰冷的感覺,那些美麗的回憶,就像歲月里孤獨的轉身,再也找不回來了。

沒有雪的冬天是不完整的,她只是秋天的延續,與美麗無緣。

我們日歷上的每個冬天,封面都是飛舞的雪花,大多是中國北方的雪景,看得多了,雪的樣子和顏色,那種細膩的憂郁的姿態,便長久地住在了心里,在每個沒有雪的冬夜里,紛紛揚揚。

冬天自然是冷的,透骨的冷,洞穿所有。嚴寒打碎了現實冗長的墻壁,一切變得悄無聲息,你聽不到萬物生長的聲音,沒有任何氣息能吹滅冬天的火焰,她只得燃燒,在你每次醒來時,化為灰燼或是永生。

一直認為,在冬天寂靜的屋子里,放點舒伯特或是勃拉姆斯的曲子最為合適,那些音符會讓你聯想起窗外紛飛的雪花,橋下酣睡的小貓,遠方正在奔跑的駿馬•莫扎特的曲子則適合四季,他總是把痛苦藏得最深,在那些使人快樂的旋律背后,有一些難以發現的美。肖邦的曲子,最好是在深夜你無法入眠時,仔細聆聽那些浮萍碎散,亂石喬木的有聲畫面,每個人物都沒有表情,每種花草都沒有形容,每個泛音都是魔鬼,每種修飾都是天使。巴赫,是寫在最后的名字,他把時間煉成了黃金,命運化作了青草和樹木,他的兩只眼睛就是太陽和月亮,在他的筆下,所有的露水聚成了小溪,所有的小溪匯成了大海。

總是覺得,唐詩中那么多經典的思鄉之作,沒有一首能勝過李白的《靜夜思》。從古至今,使多少羈旅在外的詩人游子黯然落淚的,只是那句“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看似平淡的筆觸,卻是十分的有重量,家的感覺,只有身在異鄉才說得清。一個人,一生漂泊在外,過著一種自由浪漫的生活,總會有一種想家的念頭,它好像秋天的紅葉或是冬天的雪,在某個時間突然涌現出來,便像黃河一樣川流不息,直到你淚水漣漣。家,你只有去想,去思念,在回憶里追尋她的一切消息,在印象里猜測她的現在和未來。但有的時候,有些人,有些事,終是回不去了,但在記憶中她永不褪色,時間會記錄她的一切美麗,如同一位詩人所說,“過了的一切,都會變成美好的回憶”。

天漸漸冷了,我喜愛的冬天,將要到來。